所謂的最壞的準備，指的就是通天很有可能祭出誅仙四劍。

雖然目前看來，通天並沒有和他們鬧掰的打算。

然而多寶面對這件事情的態度，卻讓玉鼎覺得恐怕難以善了。

通天一開始僅僅只是不同意元始的提議，不願主動放棄這些徒子徒孫們的生機。

但是這些徒子徒孫要阻撓周軍東進，討伐商紂，那就絕非通天本意。

倘若說廣成子三偈碧游宮，點燃了那些記名弟子對於他們的怨念。

那麽雲霄等人布下的九曲黃河陣，無疑就是讓兩個教派之間的矛盾又重新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點。

正如同玉鼎所預料的那樣，廣成子等人最終還是沒有逃過九曲黃河陣之厄。

在大陣中，他們遭到混元金鬥的金光洗禮，一身修為皆是一朝散去。

若非元始趕去及時，只怕連自身都不能保全。

“大師兄也請別太憂慮，師尊已經去煉制九轉金丹了，等到廣成子他們服下了金丹，便可覆舊如初。”

看著站在昆侖金頂上，仰望著漫天黑雲的玉鼎，玄都還是這麽勸誡了一句。

只不過這效果究竟有沒有用，只能仁者見仁、智者見智。

“天界一番混亂，除非封神榜上的位置被填滿，天書回歸，由此掃清妖氛之氣，否則想要四海清寧，還有的等啊……”

沈默良久，玉鼎轉過頭，看著一臉憂慮的玄都，他輕聲問道：“師叔那邊怎麽說？”

目前並非爭鬥之時，先前廣成子誅殺火靈聖母，如今便有九曲黃河陣之厄。

這一樁因果，再加上上古時期的人皇之戰沾染的劫氣隨著雲霄布下的九曲黃河陣，已然盡數消除。

在玉鼎看來，也可揭過此翻篇。

玉鼎這一番回來，是抱著一定要避免通天祭出誅仙四劍的覺悟而來的。

所以關於通天的動向，他必須在第一時間掌握。

“師叔不肯見我，想來是因為多寶的緣故，除此之外，也表明了師叔的態度。”

說到最後，玉鼎語氣有些感慨。

通天師叔啊，他怎麽不了解對方呢？

師叔終究是下不了這個心，不願意親手斷送了徒弟們的生機。

卻也不想親自出來與兄長們為敵，最終所選擇的只能是避而不見。

“多寶對於師叔而言，性質特殊，也難怪通天師叔默不作聲。”

玄都看來，多寶畢竟是通天第一個弟子，也是他親自帶回來的孩子。

如今多寶和他們這邊鬧出了嫌隙，這中間主要是因為隔著火靈聖母身亡之事。

在這方面，玄都也說不上話。

可即便是想要迂回著從通天那邊下手，現在也根本沒有機會。

因為通天根本就不見他們——

“玄都師弟，你到底還是沒明白。”

轉過身，玉鼎背對著對方，同時語氣變得極為清冷，“這已經不單單是兩教之間的事情了，恐怕通天師叔早已知道，截教萬仙就是’天命‘中那些合該補全天地神位空缺者。”

所謂勢不可擋，如今天要封神，這才降下了封神榜。

何為大勢？

天之所指、民心所向，即為大勢所趨。

所謂“天心”，莫不如是。

道消魔長，伴隨著神族內亂，現在單單依靠神族的力量去鎮壓魔界，已然不可取。

所以天道就采取另一個方式，也就是“封神”。

可是天道只是給出方案，具體如何實行、如何實施，全看伏羲一念之間。

伏羲原本想延續上古時期的“五德輪轉”制度，繼續從人族中挑選賢德之士，授予其神位，為之加封成神。

卻沒想到，人族早已不是上古時期心思淳樸的哪些人了。

為了謀求生路，獲取自主之權，不再受制於神，這一回，冥冥之中的人道意志就和魔道結成了一樁“交易”。

這個結果就讓魔道有了可乘之機，足以沖破天道和玉鼎設下的封印。

魔道在於顛覆天道的秩序，而人道在於沖破天道主導下的命運定數。

這兩者雖為截然不同的選擇，但是在與天道為敵上卻是相同的，所以他們結成了攻守同盟。

“如今最好的解決方案，就是趕緊完結天地大劫。”

眼見玄都沈默不語，玉鼎明白這位師弟並非不懂，只是這些事情他們說了也沒用。

為避免再度生出波折，快點結束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。

所以之前元始才讓通天趕緊將徒弟的名字填寫上榜，如此他們也不必管改朝換代了，直接封神就行了。

可通天心軟，不肯這麽做，結果才讓事情一再拖延了起來。

玉虛宮正殿，元始高坐於雲床之上。

對於玉鼎的到來，師尊大人並不意外。

“你是想好了，非要下去？”

面對自己這個大弟子，元始還是這麽問了一句。

“敢問師尊，倘若通天師叔真的祭出誅仙劍陣，您可有破陣之法？”

沒有回答師尊的詢問，玉鼎反而問出了一個問題。

“沒有。”

對於這個問題，元始並沒有回避，反而說得十分直接。

他的確沒有破陣的把握，誅仙四劍早在鍛煉之初，就已經被天道賦予了“非四聖人齊齊降臨皆不可破之”的特性。

如今洪荒上，滿打滿算，最多只能找出三位聖人。

除了他和老君，剩下還有餘力的就是女媧了。

偏偏這個時候，女媧和伏羲也正在圍攻魔道，想來是指望不上的。

至於西方那兩位，準提正在命運長河，接引又和天道一同被圍在極樂世界。

“所以，如果通天師叔真的要打破這方世界，我等連一絲阻止的可能都沒有了嗎？”

表情有些沈寂，面對這個事情，玉鼎真的是感覺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。

“也罷，都到了這個時候，為師就與你說實話吧。”

搖了搖頭，元始嘆聲道：“哎，你通天師叔也好，多寶也罷，這一次確實都受到了魔氣感染。”

通天還好，畢竟是天道聖人，尚能把持住自己。

可是多寶修為不如他們，本身也未入混元，又沒有大教氣運庇護。

還頻繁出入於人間朝堂之地，如此一來，想不被感染都難了。

“如此看來，界牌關一戰是無可避免了。”

這個結果，玉鼎並不覺得意外，當下嘆了一口氣。

“你是擔心，你師叔祭起誅仙劍陣？”

瞧著玉鼎這樣子，元始本想安慰他，通天不會如此偏執。

可玉鼎卻道：“師尊怕是忘了，以前，玉恒那孩子就盜走了一次誅仙劍。”

既然已經有玉恒這個前車之鑒，那就不得不防了。

聖人道心堅固，魔道也無法攻破其心房，暫時不用擔心通天倒戈相向。

可除了通天，他那些弟子怎麽說？

幹脆直接舉一個最現實的例子，多寶——

面對玉鼎的話，元始也沈默了。

的確啊，所謂防不勝防，就是指現在這種情況。

而最壞的結果，就莫過於他們兵戎相見了。

可倘若誅仙四劍真的被祭出來，而他們這邊又無法破陣，那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？

……

東海之上，蓬萊之濱。

碧游宮坐落於蓬萊島中，哪怕如今外面魔焰滔天，這座仙島依舊是一排清靜祥和之景。

“師尊……”

多寶跪在大殿外，此時表情也顯得有些掙紮。

喪徒之痛，對於他來說，的確是平生第一次感受。

不過火靈聖母與封神榜有緣，雖然於天地大劫中身隕，然其真靈早已投入封神臺中。

如此說來，也尚有一線生機。

相較於那些徹底化為劫灰的兩軍將士們來說，這個結局也算是不錯了。

從私心角度來說，多寶也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。

畢竟這件事情，說到底，也是他教導不善所致。

可現在截教有數萬名散仙投入了戰場，他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情感到頭疼不已。

本來闡教無意與截教為難，可是封神榜上的空缺之位卻必須填補。

截教這些仙家，必須被填補進去，這是屬於眾生達成的共識。

畢竟縱觀如今東土，雖說的確是有不少修仙門派。

可所有的氣運，幾乎有八成都集中在了通天的截教上。

剛過易折，水滿則溢。

天道要補缺漏，只能夠從多的那一方上面進行削減。

所以很不幸，根據定數而言，截教門徒此番必然傷筋動骨。

“罷了，你心之所想，為師都明白，然天數不可逆，吾道修行如逆水行舟，無可不截。”

多寶在碧游宮大殿外跪了許久，通天略帶疲憊的聲音才緩緩傳來。

從語氣中不難聽出，通天也是為了這件事情感到頭疼不已。

“你的那些師弟們，他們願意踏足西岐，也是他們自己的意願，你便別去摻合了，其餘的為師也不願多管，既隨緣而來，便隨緣而去吧……”

從頭到尾，通天都沒有出來。

想來是因為通天自己也知道，如果關著大門，他尚且可以硬起心腸。

可一旦出來，恐怕連他這位混元教主，都會被拖入天地大劫之中。

“師尊，弟子明白，還請師尊放心，弟子會盡力保全我教門徒。”

多寶明白通天的意思，這會兒磕了個頭，便起身朝外走去。

只不過，多寶沒有註意到，在他轉身的同時，他的眼中有一絲極其細微的血紅色光芒閃過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玉鼎：“我覺得我需要提前養老了。”

天道：“然後考慮再多生幾個嗎？”

——

唔，完結倒計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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